十八(8)(2/2)
夜里,金葵按周欣的要求,检查了前院后院及花园的每个角落,关好每一盏灯,锁好每一扇门。然后,她就睡在了后院的那间小屋。小屋和大屋距离很近,相连一条曲折的游廊,游廊两端的一对男女,如咫尺天涯一样煎熬。
高纯与金葵同样无法入睡,他从**起来,想拉过轮椅不成,失足摔在地上。他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,爬向一侧的柜子。那是一对黄花梨的雕龙大柜,是父亲生前心爱的收藏,他吃力地将一个柜门打开,柜子的底部有一个隐蔽的闷户橱,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闷户橱的盖板掀起,累得额上布满汗珠。他在闷户橱里摸索良久,摸到那只存放户口本房产证之类证件的小盒,打开盒盖最先入眼的亮物,正是那只碧绿的琉璃。他把琉璃攥在手里,连柜门也不去关闭,用剩余的力气爬回床头,按响了呼叫金葵的电铃。
金葵很快赶到了,吃惊地看到高纯靠床坐在地上,面色苍白,双颊汗湿。她连忙问他怎么了,是不是自己摔下来的?高纯并不答话。他在金葵试图抱他上床时拉住金葵,出人意料地将那只琉璃戴在了她的颈上。
忽现的琉璃让金葵凝神息声,这是他们久违的信物。她把那颗心形的琉璃托在四目之间,那透彻的光泽难以承受,这块碧绿的完璧制造了心碎的时刻,金葵的眼泪随着哽咽一起迸出。
“我想过,我想过它应该还在呢,但我没敢问你。你现在应有尽有,我不敢问它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东西,我不敢问它还是不是属于我的。”
高纯无力哭泣,无力拥抱,他只能伸出手来,将金葵眼角的泪珠轻轻擦掉,“它是你的。”高纯还可以发出声音,声音和碧玉一样清澈:“是我们俩的。”
那一夜两人没有更多言语,他们坐在高纯的床边彼此相倚。清晨来临高纯才将将睡去,金葵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,看他睡得如婴儿一样安宁。天亮后她扶高纯上床盖好被子,自己起身到前边的厨房去做早饭。饭快好时李师傅也来了,在火上为妻子女儿煮药熬粥,见到金葵眼睛通红,不由主动表示关切。
“怎么了,昨晚没睡好啊?”
“没有,”金葵说:“昨晚高纯不小心从**掉下来了,我过去帮他来着。”
李师傅说:“照顾病人是不容易,也够难为你的。”又问:“高纯对你还好吧?你们过去感情不错,高纯是个念旧的人,这一点我最了解。”
关于她和高纯关系的任何话题,都是金葵理应避讳之处,她潦草地应付一句:“啊,还行吧,”别无多语。
李师傅却很执著,继续追问下去:“还行吧是好呢还是不好?”
金葵不得不正面表态:“李师傅,你知道我到这儿来,就是来照顾病人的,对我来说,这只是一份工作。病人对我好与不好,都无所谓的。”
李师傅愣了一下,马上点点头:“那倒也是。”他不知怎么忽然看到了金葵颈上的那块琉璃,立即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:“哎,这不是高纯的东西吗?”
金葵转身把琉璃摘了,收进兜里:“这是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