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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从前待沈微澜并不好。
偌大的公主府约莫是他的噩梦。
那时候全上京都知道我的恶名,上京中脾气最差的九公主,未曾出阁就有了面首。
而沈微澜也沦为上京学子中的笑柄。
从前那些人有多么追捧讨好这位郎艳独绝的沈家公子,如今就有多么嘲笑轻视这位上不了台面的夫侍。
面首二字,会永生永世刻在他的记忆里,成为他一生的耻辱。
我还以为,沈微澜再也不会想要回到这个地方了。
毕竟公主府于他而言,宛如梦魇。
他将我的屋子很仔细地清扫了一遍,无意碰到书案时,卷轴沿着桌边轱辘滚下。
沈微澜捡了起来,展开卷轴,却愣在原地。
我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,直到看清上面的字迹后,我不禁后退几步,下意识想要逃跑。
我分明并无实体,可在那一瞬,就连耳尖温度仿佛也灼热起来。
我记得这幅字。
沈微澜教我写的。
那时候沈微澜和我的关系略有缓和。
他私下求见,却从容不迫地道出了我百般折辱他的用意。
沈微澜向来聪明,其实我也并不觉得能瞒他多久。
每次的伤痕总是浮于表面,上好的药材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屋中。
见我慌张矢口否认,他也只是唇角略弯,转移了话题:
「殿下这是在做什么?」
他来之前我正在练字,那日父皇寿辰我当众出丑后,便决心在此下点苦功夫。
但我却莫名有些心虚,下意识藏起了写得歪七扭八的宣纸:
「没什么。」
沈微澜却笑意晏晏,若有所感地抬眼:
「殿下的字似乎并不太好。既然殿下此时无事,那么我便教殿下习字吧。」
「权当……贿赂殿下,日后待我好些。」
我略微睁大眼睛,直到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,我这才回过神来。
裹住我的手心滚烫,我看着宣纸上落下的一个又一个字,浅浅抿住唇,状似轻松地出声:
「那日我都听见了,你说我的字丑,还说难登大雅之堂,那段时日我在上京闹了许久的笑话。」
否则如今我也不会这么辛辛苦苦地练字了。
沈微澜的手停顿一瞬,但他很快恢复如常。
他莞尔而笑:
「我原不知,殿下竟如此记仇。」
「那么殿下那时,一定没有听见我的后半句话。」
他干脆停了笔,注视着我的眼睛,极为认真地重复当年的话。
「那时我说,殿下字形拙劣,恐难登大雅之堂。」
「殿下未曾听到的后半句话是。」
「但落笔大方,虚实有度,却不失为一块璞玉。」
我看着他的眼睛,没有吭声。
其实那时候我是听见了的。
起初当众听见前半句话,我的第一反应是火辣辣的羞愧,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那种羞愧。
因为我很早以前就喜欢沈微澜了。
那时候我还在冷宫,宫人冷待,寒冬腊月里没有碳火,我只能强忍病体去内务府取。
发热昏沉,我意识不清地走错了路,最后晕倒在宫道上。
是进宫述职的沈微澜救了我。
自那之后,即便我依旧不得父皇宠爱,却再也没有宫人敢对我随意怠慢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