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百八十三 大兴水利(2/3)
河流交错,池陂浸渍,关中的低洼积水地带往往生成一片片奇特的盐碱地。终年渍水,久湿成卤,地皮浸出白生生碱花。夏秋一片汪洋,冬春白尘蔽日,种五谷不出一苗,野草蓬蒿芦苇却生得莽莽连天。此等五谷不生的不毛地,周人呼为“盐碱滩”。
这些盐碱滩,有害田之能,毗邻良田但有排水不畅,三五年便会被吞噬,转眼便成了见风起白雾的荒莽碱滩。而良田一旦变白,农夫们纵然费尽心力,修得毛渠排水,十数八年也休想改得回来。
老周人自来有农谚云:“水盐花碱,有滩无田,白土杀谷,千丈狼烟。”说的便是这年年有增无减,吞噬良田的害人碱滩。
关中西部地势稍高,排水便利,此等碱滩很少生出。然而一进入逐渐开阔的中部,从歧山直到东部洛水入渭之地,此等白毛碱滩便频频生出,小则百亩千亩,大则十数二十里,绿野之中片片秃斑,丑陋得令人憎恶,荒芜得令人痛惜。
平原不平,山塬起伏,关中又有了无数的塬坡地带。渭水南岸,平原远接南山,其间多有如蓝田塬这样的高地,有南山生发的若干小河流北来关中,水势流畅,尚可利用。
况且,其时渭南之地多石山密林,可垦耕地相对狭小,故长期被作为王室与贵族独享之苑囿,多有宫室台阁与驻军营地,农耕渔猎人口相对稀少。一言以蔽之,关中渭南纵然有水旱之灾,对周王室也不会构成多大威胁。
关中之水利之患,要害在于人口聚集的渭北地带。
渭水北岸的平原,向北伸展百余里后迭次增高,直达河西高原,形成了广袤的土山塬坡地带。此等塬坡,说高不高,说低不低,土峁交错,沟壑纵横,濒临河池。农人望水而居,说起来是可垦可耕,然却偏偏是临水而旱,地薄难收。
即便是正常年景,塬坡地收成也不足平原良田的三四成。若遇少雨之年,则可能是平原良田之一成,甚至是颗粒无收。老周人有谚云:“勤耕无收,望水成旱,有雨果腹,无雨熬煎。”说的便是这塬坡地人家的苦楚艰辛。
盖因平地临水,一村一里尚可合力开出几条毛渠,于少雨之时引水灌田,至少可保正常年成。塬坡地则不然,眼看三五里之内便有河流池陂,却只能望水兴叹。要将河流池陂之水引上塬坡,却是谈何容易!
不说一村数村,便是合一里数里之民力,也未必能在三五年内成渠用水。更有一样,其时与猃狁战事多发,精壮男子多有入军旅者,留耕男女则随时可能被征发为辎重民夫。官署得应对战事征发,根本不可能筹划水利,即便有筹划,也挤不出集中民力修渠引水的大段时日。
有此两害,当时的关中只能是完完全全的靠天吃饭。
自成王时代以来,历任首辅都曾殚精竭虑,力图解决关中腹地两大害,却终因种种突发事变而连番搁浅。
周公旦方要谋划,便遭遇“三监之乱”,武王在中原打下的江山险些被颠覆,大兴水利遂成泡影。昭王一代,正逢南方的楚国蠢蠢欲动,结果昭王轻率南征死于汉水,周王室陷入风雨飘摇之中,关中水利无暇以顾。继位的穆王为了挽回颓势,数十年间南征北战,更是举国为兵,完全无暇他顾。
好容易到了厉王姬胡这一代,才有太子傅荣夷上书提出应对之策:“渭北临水旱田计万余顷,白毛碱滩五千余顷,该当引涝水灌溉,解旱情,排盐碱,良田大增,井田毛渠疏通,则关中之富无可限量也!”
其实,自从那年在荣夷的引领下亲眼见到了成片的白毛碱滩之后,姬胡便下定了整修关中水利的决心。亲政之后,此事便提上了议事日程,之所以对鄂国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也是为了集中精力完成这件大事。只是他虽将此事全-->>